我谢绝了韦华的好意。这些信件记载着母亲的心路历程,希望她好好保管这部女性精神账簿。
我和韦华走到街心公园,望着长街尽头缓缓沉落的夕阳。
“你母亲性格外柔内刚,心里极好强呢。她甘愿献出贞操营救田文佐,可惜没有成功,这是你母亲的终生遗憾吧? 小树叶儿义无反顾牺牲自己,这是你母亲的终生记忆吧? 只要想起那个身穿花布衣衫的姑娘,她心底会不会泛起自怨自艾的涟漪呢? 如果你母亲心境果真如此,就等于她常年蔑视着自己。这种精神苦闷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反观你母亲被下放农场劳动改造的经历,这会不会属于自我放逐呢? ”
我吃惊地望着韦华, 仿佛不认识她了。她这番话语宛若电流击穿历史岩层,以文学独有的方式,直抵人物心灵深处。乍听起来亦真亦幻,却使我感觉无限逼近事物的本相。
刘乙己夸赞韦华机敏聪慧是有道理的。她在寻找文学的历史意义,同时寻找历史的文学意义。无论读中文系还是读历史系,对她来说已然不重要了。
夕阳彻底告别城市,天色渐渐昏暗。昏暗光线里我顿生疑窦:小树叶儿与田文佐同时惨遭杀害,皆为宁死不屈的革命英烈,可是母亲八月初十祭文里没有怀念小树叶儿的只言片语,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