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没用见过二姐。二姐穿过烟雾,面颊熏红,眼白闪烁。她站定下来,摸摸小妹额头。“我受够了,受够了,是时候了,”她古怪一笑,旋即刹住,“不许你跟别人说,啥都不许说,否则日本鬼子吃了你。”她揸起五指,似要戳来,直至宋没用面露惊惶。她嘘一口气,直起身前后张望,突然奔跑起来。双腿飞速轮替,脚跟踢着屁股。
宋没用从未见过,有谁跑那么快。二姐跑过火光,跑过垃圾堆,跑过影幢幢的人群,从宋没用的生活中,永远地跑出去。
天亮得犹豫不决。火的余热,雾的清寒,交替侵蚀人们。母亲脑袋扎疼,浑身刀刮骨缝似的。草窝没了,二女儿没了。她昏昏然站着,有那么一刻,也想撂下摊子,醉进混沌世界。
“妈。”宋没用叫。
她骤惊,见小女儿脸面花糊,头发蓬散,丑得认不出。撩手一巴掌。
宋没用往哥哥身后躲。
她转视儿子,发现他隐绰绰有喉结,看起来像个靠山了。“德旺,过来。”宋德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