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惭愧,我吃着李牧光的,用着李牧光的,心里还不止一次地嘲弄和诋毁过李牧光,但整整四年,我却从来没跟这个人进行过深入的交谈,更别提交心了。我对他说过的话,仅限于“你果然还在睡”“你居然也会醒”和“给我用”“给我吃”这样的层面,而他的回答则基本上是“哦”“嗯”“好”以及无声无息。我毫不怀疑,只要大学一毕业,我就会把李牧光给忘了,就像他同样会在睡梦中把我也给忘了。然而临到毕业时的一件事,却使得李牧光认定我是他“最好的朋友”,而交到我这样一个朋友,是他大学期间唯一的收获——当然,作为一个永远长眠的人,他也不可能有别的收获。
那又是在盛夏季节,我再次迎来了一年中最繁忙的时候。只不过以往是忙于应付考试,这时却在忙于投简历、找工作。我们历史系的毕业生可比不得理工科,到各大招聘会上稍微一打听,就会发现自己的出路少得可怜。而我的成绩本来就不怎么样,又不是党员和学生干部,形势便更加不容乐观,也就更加需要勤勉。有一天夜里十二点,我才刚刚结束了一个位于昌平县城的企业面试,坐着长途车赶回城里。这时宿舍已经熄灯了,屋里充满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和臭脚丫子味儿,我本想直接脱了衣服上床,却忽然听到咯吱一响,李牧光的脑袋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