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和斯麦尔佳科夫的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晤面
走到半路上，刮起了和那天清早一样的尖利而干涩的风，撒下厚厚一层细碎而干燥的雪。雪落在地上，并没有粘住，风一卷，马上成了十足的暴风雪。在我们城里，斯麦尔佳科夫所住的那一带，几乎连路灯也没有。伊凡·费多罗维奇摸黑走着，不去理会大风雪，本能地辨认着道路。他感到头疼，太阳穴拼命跳着，明显感觉到手腕直抽筋。在离玛丽亚·孔德拉奇耶芙娜小屋不远的地方，伊凡·费多罗维奇忽然遇到一个孤独的醉鬼，这是一个小个子农民，穿着打补丁的外套，歪斜地走着，口中喃喃地骂人。突然，他停止了辱骂，用嘶哑的醉汉的声音唱起小曲来了：
万卡上了彼得堡，我不能再等他了！
但他每唱到第二句上就突然打住了，重又骂起人来，接着又忽然唱起这个老调子。伊凡·费多罗维奇在根本还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心里就已经产生了一股无名的怒火，这时突然又注意到了他，立刻忍不住想要一拳把这家伙打倒。恰巧在这一刹那，他们走到了一起，农民的身体摇晃得厉害，忽然沉重地一头正撞在伊凡的身上。伊凡狂怒地猛推了他一下。农民立即两脚离地，像一块木头似的扑通一下摔在冰冻的地上，只是痛苦地叫了一声“啊——啊！”就不出声了。伊凡走到他跟前。他仰面躺着，一动不动，失去了知觉。“会冻死的！”伊凡这样想了一下，就大步向斯麦尔佳科夫家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