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人疑惑曾经在这里苟延残喘的流民乞儿都到哪里去了。
荀镜不知为什么一听到永清去了里市,就自然而然地来到了邻里坊。里市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原本便是贵女官眷偶尔出行,最容易来的地方,就连深居简出的太子妃,他的长姐,初至西京的时候也会偶尔光顾这块红尘紫陌中的繁华富贵地——当然,一定不是如同明珠上的瑕疵,玉璧上的尘埃一般的邻里坊。
但他心中隐隐约约地直觉,永清会怀揣着和他同样复杂而苦涩的心情,重新审视着曾经的白璧微瑕。
于荀镜而言,那不是一块微微磕碰的瑕疵,而是一点让人极其容易忽略的蛀蚀黑斑。
旁人冷眼而过,唾弃它,隐隐地厌恶着它的污秽与肮脏,卑鄙它玷污了自己与这八百岁古都有荣与焉的光华,恼恨里面无望的眼神,与虚弱得随风摇曳讨钱的手。连路过也会小心踮起脚尖,生怕落魄与苦命会似瘟疫一般蔓延传染。
但荀镜感到了隐隐的不安。
他似管中窥豹,只窥见了帝国一点被蛀蚀污染的黑斑,却遭了当头一棒,脑海里嗡嗡地响,恐惧着这一点黑斑来自不可名状的庞大妖兽,潜伏耸动着筋肉强健的背脊,窥伺着膏腴诱人的巨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