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璟宁并不丰腴,眉目间尚留有一丝稚气在,若不是大着肚子,哪里像是要当妈妈的人。
她没说话,盯着照片看,德英俯瞰过去,见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白皙的鼻翼随着呼吸一动一动,神态更像个小姑娘了。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
那年他从浙江来到陌生的湖北,在陌生的学校当起了插班生,国文老师将他叫到台上做自我介绍,他呆若木鸡,连话都不敢说,窗外一束强光斜射到前排一个女孩身上,精致的藕色衣服有一根丝线闪着微光,她看向他,睫毛眨动时瞳仁晶莹,也是亮闪闪的,小嘴的弧度以及雪白皮肤细净的毛孔,被光线营造成让他毕生难忘的意象。
现在这个女孩就在他身边,成了他的妻子,即将分娩。
她是璟宁,好像又不是他记忆中那个璟宁。
每天早上醒来,德英会悄然无声地观察她,看拂晓的晨光铺散在那张细腻秀美的脸上,怎么也看不厌。他也爱她撩动头发的姿势,她外出回家后脱掉外衣时熟稔的动作,依稀有过去鲜亮活泼的影子。有一次,她身着晨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他从床上坐起,大胆地走过去吻她裸露的后颈,她没转身,由着他吻,却还是打了一个寒噤,这寒噤让他灰心了好几天。他们做不到真正的亲密,他试过无数次,她也强迫自己适应,最后谁都没成功,无形却坚固的隔绝感让彼此都很无望。怀孕的状况让某件更隐私的事有了推迟的理由,恰是为此,婚姻里有了相敬如宾的假象,谁也不愿意戳破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