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男,也是个蓄着胡髭的老年人了,这时走近老人面前,问他有什么吩咐。老人浑身发着高烧,满嘴说着胡话。想要听出什么是老人的遗嘱,什么又是呓语,已经很不容易了。
长男又走进天井里,家族纷纷向他探问老人的安危。长男避开不答,反而问起这两天老人的行状来。关于这个,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出来。最后长男问:“所有的人都来了吗?”有人说都来了。是呀!不是连石匠师傅听说老人有病,也停了工坐在石凳上吗?可是有人又说:“好像石柱未到。”长男问:“他在哪里?他怎么不来?”不一会儿,石柱也来了。他就是昨天吹喇叭的那个后生。他还是昨天那个样子,颊边两朵红晕一直没有退去,仿佛他一直处在幸福的沉醉里面,什么也不理会。当问到这个年轻后生,老人到过什么地方的时候,他张口结舌地回答道:“昨天,老爷子到过那间背窑。”接着又问:“你在干什么来?”他回答说:“我在……”长男听了回答,捧住头,顺着墙根蹲了下去。院子里,除了长男,大家都像那个年轻后生一样,不明白喇叭声和老人的病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