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又被几个头头脑脑拉进宾馆狠“撮”了一顿,到了晚上九点左右,我才有了空暇,下楼拦了辆出租车开往H市的老城区。这地方在很久以前还做过一个诸侯国的国都,并流传下来诸如“纸上谈兵”“一枕黄粱”等等名声不太好听的成语,但如今已经看不出一点儿王城的气象了,整个儿就是一个巨大的工厂宿舍区。安小男家坐落在一条格外破旧的巷子里,车都开不进去。我下车步行,因为没有路灯,几乎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崴了脚。
由于提前打了电话,安小男他妈并未惊讶,热情地接待了我。这个当年勇闯校办公室的肉联厂洗肠工衰老得很厉害,头发像七八十岁的人一样苍白而稀疏,软塌塌地贴在天灵盖上。她的眼睛一翻一翻的,明显是在努力地看却又看不清楚,在狭窄的斗室里必须摸索着桌沿才能行走。
我把装钱的信封放在桌上,本想客气两句就走,但她却死活不依,非要让我喝壶茶。她摸到厨房去烧水的时候,我便只好歪在塌陷的布面沙发里,打量这间兼做客厅和卧室的房间。像所有独居的老年人一样,安小男他妈在屋里摆满了杂七杂八的破烂儿,床脚的夹缝里居然塞着一台竹制的老式婴儿车,难道她正期待着用它给安小男看孩子吗?而在一只矮柜上方的白灰墙上,我看到了密密麻麻地悬挂着的奖状和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