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我的彻底失恋,我们这茬儿学生也最终毕了业。朋友或仇人们像23狂风里的杂草一样飞向天南地北,转眼之间大部分都成了陌路人。李牧光如愿以偿地拿到了美国的入学通知书,连最后的聚餐都没参加就上了飞机。临走之前,他给我们留下了两台电脑、一台双卡收录机、几身簇新的西服,还单独交给我一个装满了钱的厚信封。我有点好奇,帮助他通过审查的,究竟是安小男那篇旁征博引的文章呢,还是郭雨燕那流利而精确的英文翻译?抑或这两者都不重要,美国佬既然拿了他爸的钱,所谓提交论文仅仅是走个过场罢了?当然,对于既成事实,我们也没有必要像历史学家那样一味追寻原因,否则生活将会变得更让人疲倦,也更让人难以适应。
讽刺的是,出国之后的李牧光倒是与我交往得日益密切了起来,并且真的发展成了他所谓的“朋友”。恨不得刚一下飞机,他就开始给我写信,告诉我自己在美国的见闻和生活状况。这也能够理解,人毕竟是需要回忆的,到了陌生的环境里,往事就会焕发出原先所不具备的温馨色彩。而李牧光的大学四年几乎都在睡觉,可供他回忆的,似乎只剩下了和我之间的那点儿交往。于是他美化了我们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将我给他“攒”文章说成了两肋插刀的朋友之义,又把他给我两万块钱说成了自己的仗义疏财。他的信上没有一点儿美国气息,反而发散着越来越浓厚的东北味儿:咋说呢?咱们兄弟就啥也不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