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慢地说完这番话,语调仍是那么平静。但她从他那种平静的语调中,听出了一种充分自信和一种隐隐悲哀的内心衷曲。
走到一条矿道拐弯处,他突然抢前一步,将三个正在抡镐的工人同时推进一个安全洞里,用他魁伟的身躯挡在洞口,若无其事地对她说道:“你先过,这儿没什么好看的。”然而她看见了,她手中的矿灯的光束,分明照在了三个一丝不挂的、汗淋淋的、黑黝黝的身躯上。她低下头,迅速擦着他的身子通过那里。她清楚地记得,此处正是那三个年轻矿工下缆车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他从后面赶上了她,见她靠在煤壁上,正低声抽泣。
他站到她面前,冷冷地问:“你,觉得受侮辱了?”
她什么也不回答,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他皱起眉沉吟了一刻,说:“对于刚才那种现象,我无权处罚。文明生产是以现代化生产为基础的,可是工人们在井下目前还不能完全扔掉铁锨、手镐。就在那里,不久前发生瓦斯爆炸,两个矿工被埋在井下……”说到这里,他用手轻轻摸着煤壁,语调异常低沉,“两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每平方厘米九公斤力的冲击波啊!煤壁都被切成这样,像抹子抹过。险情还没排除,就有三个矿工带头冲进险区。他们为了抢救自己的弟兄和排险,苦战了三天三夜。皮肤磨破了,红肿,发炎,三个人都像脱了一层皮,至今还不敢穿又脏又硬的工作服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