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地点点头,无话可说。
在最后的日子里,娘只是想放一个屁。娘说,我要是能放一个屁多好!
那天,父亲又一次请来了“乔三针”。“乔三针”也算是村里的中医“先生”,“先生”坐下来先是号了脉,尔后平声问:“出‘虚恭’不出?”父亲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乔三针”急了,粗声说:“嗨呀,就是放屁不放?!”娘艰难地摇了摇头。“先生”长叹一声,收了针盒,再没有说什么。一直到出了门,他才对父亲说:“挨不了几天了,准备后事吧。”
那时候,一年红薯半年粮,整个村子都是臭烘烘的,屁声不断,净红薯屁。
可娘惟一的愿望就是能像常人那样,放个屁。娘说,我咋就不能放个屁呢?娘躺在床上,瘦得皮包骨头,那皮上挂一层干雪似的白屑,一模就往下掉。这时候娘身上一把力也没有了,眼窝里的那一点点亮光让人看了怵目惊心!我的娘啊,那印象像铅一样灌进了他的内心深处。在经过了许多日子后,他才明白,一旦生命到了最后的关口,想放一个屁也很难哪!
娘是七天后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