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炳细心观察他,见他说话倒是撇脱痛快,丝毫没有吞呑吐吐的样子,也找不出什么破绽来。他说完这几句话,拿起一根小小的旱烟袋,让周炳抽烟。周炳说自己不抽烟,他就拿起烟袋,装上旱烟,自己吧嗒吧嗒地抽起烟来。
等他抽了几口烟,周炳就缓缓地问他道:“你不是说,这里有三个长工么?怎么只见你一个人呢?”贾洛中回答道:“不错。这里有三个长工,可他俩都不住这儿。一个叫做蒋忠良的,住在北王庄;一个叫做郑得志的,住在南王庄。今天开完会,他们都回家去了。”
周炳试探地问他道:“那个蒋忠良怎么样?他是一个什么样的脚色?”
贾洛中大声回答道:“这蒋忠良么?您不要见怪,我是照事直说——他简直是一个窝囊废,什么用处也没有的。”
周炳又问:“那么,那个郑得志呢?他又是怎样一个人呢?”
贾洛中用吵架一般的大声回答道:“欸,提起郑得志嘛,您不要怪我直说——这个人心眼儿很多;可是一点也不卖力。人可乖巧着呢!”
周炳和贾洛中东拉西扯地谈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他所得到的东西跟听贾宜民的汇报差不多,没有任何新的发现。快吃晚饭的时候,周炳才从王家走了出来。
第一次访问没有收获,周炳并不灰心。第二天,他又去访问王大善的另外一个长工郑得志。这时候,工作组通过扎根串联,已经分散居住在贫苦群众的家里。他在自己住地的附近,一间非常破烂的小房子里,找到了郑得志。这间小屋子丁方不满一丈,除了一张炕,一个灶头,一张小几于,两张矮凳子以外,一无所有。这里给周炳的第一个印象就是:看来这个郑得志比贾洛中更要穷困。主人很热情地接待了客人。他让周炳坐在一张小凳子上,自己坐在另外一张小凳子上相陪。周炳留心观察郑得志,只见他身体高高瘦瘦的,脸孔很长,带着鲜红的血色,两只眼睛也非常细长,眼尾向上翘起,炯炯有神。从整个人看起来,言谈、举动都流露出一种慷慨好义的神气。他的嘴巴很大,不过总是经常闭着,嘴边露出一种好像非常深沉的微笑。他不像王大善父女那样谦恭有礼,也不像贾洛中那样热情巴结,却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