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作品中,由于表现对象本身具有的语言特点,由于在这样的语境中成长的东北流亡作家形成的语言机制和习惯,也由于东北流亡作家为满足读者的阅读期待而有意追求东北特色,他们便大量地使用地域性的、掺有多民族语言遗存和方言的东北语言。这样的语言也的确可以表现东北自然、历史和人生的独特性,体现出浓郁的“东北风”。
端木蕻良的《科尔沁旗草原》初版刚一问世,巴人就予以这样的评价:“我们在作者的笔下,是听到了东北同胞的唱片里奏出来的声音。我们的作者正是制造语言的唱片的能手,使没有到过东北的我们,也宛如听到了他们的嬉笑、怒骂、诅咒、叹息──各种各样的语音,使我们感到有点疏远,但又觉得非常亲切。巫婆的哭唱,爷们的唠叨,媳妇们的调笑与控诉,家奴们的恭维与装腔,农民的商量与扯淡,甚至如孔二老婆的放泼,天狗的谑浪——这一切,真如绘音绘声。没有一个老作家新作家,能像我们的作家那样操纵自如地安排这语言艺术了——是多么泼辣,而且有生气呵。我想,由于它,中国的新文学,将如元曲之于中国过去文学,确定了方言给予文学的新生命。”[1]新文学的语言革新与元曲确有相似之处,但要更为复杂,它不仅要使俗白的民间语进入典雅的象牙之塔,而且要在本土话语中嫁接上异域新技,创造出雅俗互济、中外交融的现代文学语体,以表现中国的历史进程。端木蕻良,这位来自东北黑土地的行吟诗人,他所追求的就是“三分风土能入木,七种人情语不休”。他以一曲悠扬而顿挫、沉郁而激昂、雄浑而婉曲的动人歌吟,汇入了20世纪中国文学的宏伟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