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鸟儿飞回来了。它用喙不耐烦地啄着窗户。我从铁栏之间伸出手去,打开了高处一扇小气窗,将一些面包屑撒在窗台上。它吃光面包屑,便振翅飞走了。窗外,冬雪飘飘,雪花轻柔地落在屋顶与石墙上,也落在我目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在高墙之外,我依稀看得到灰色的大海,在白雪的覆盖之下黯然失色。
以监狱的标准来说,我居住的牢房还不算太糟糕。这里有一张床,一个书桌,一把椅子。运送热水的管道穿过牢房,让这间屋子不至于寒冷刺骨,不过我日常在屋里活动的时候,依然需要披着床上的被单御寒。牢房其中一面墙是弧形的,这表示我被关在了塔楼里。守卫一天两次为我端来食物:早饭是面包和茶,晚饭是菜粥和白水。
昨天,我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另一名囚犯在清扫外面走廊的时候,我看到他手中的扫帚柄上写着一行字,“西索恩,阿尔辛纳”。
我没有被关进监狱,而是直接被关进了疯人院。
窗外依然是白茫茫一片。在我眼中,就连白色都似乎有许多不同的种类:白热化的疼痛;被步步紧逼审问的时候,脑内的一片空白;还有一种白,是无力的苍白,就仿佛我自己也在日渐失去颜色,化成雪花般的碎片,在虚空中坠落。
最初,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谁。曾几何时,我也拥有名字和身份,但后来我便再也不确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我连自己是否还真的存在都不知道。脑中总是一片喧豗,耳边回荡着支离破碎的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