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奉天城一天是消耗四万两烟土,烟土四万两,真的。”
随后他又说了吗啡和鸦片零卖所的数目,卖白面的有多少,卖海洛因的有多少,其中有多少是日本人开办的,有多少是朝鲜人开办的,有多少是中国人开办的,还有多少是中国人和日本人合办的,一切的情形他都知道得非常详细,就好像有谁报告他一样,而且他在说某一种数目时绝不会混杂不清。这时候我完全感到惊奇了,奉天城已经糟蹋成这样,那么经过几年之后这种坏习惯能不能成为普遍的现象?那时候要找到一个不吸鸦片的人实在难得了。想到这可怕的情景我不禁战栗起来,那好像为着许多的罪恶生命哀悼一样。
我回过头去,不知在什么时候,孟素已经熟睡了,脸是仰着,那种疲惫的状态很可以观察出来的,不时地从鼻孔中发出了低弱的鼾声。我大概是受他的影响吧,也困倦起来,精神是再不能支持了,于是我也就势卧倒,意识恍惚地蒙眬下去。
过些时候我不知被什么声响惊醒过来,静着耳朵听,是隔壁女人的笑声,地板上是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喈喈地响着,等玻璃门关上之后那声音便消失了。迎着我头顶上一盏烟灯仍旧放着火光,烟斗在嘴里咕噜咕噜地响着。听语音仿佛是另一个男人了,中年女人还是不时地狂笑着,这狂笑说明了自己的营业是如何的不佳,又如何……渐渐地,那语声便低弱下去了,那是使任何人都不能听得清楚的。突然又一个男人的嗓子喊着,皮鞋紧接着在地板上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