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尔、萨特、加缪,是尼采后的第二代虚无的存在者。虽然加缪从一开始就是存在者家族中的一个异数。
虚无中的荒谬感,尽管在加缪是“堕落”,在萨特是“厌恶”,在海德格尔是“烦”,是“畏”,是“沉沦”,但同是一种“在人本身的非人性面前所产生的不适感”。〔28〕虚无就是虚无。虚无了上帝的无边无际的空旷,只有用人的头颅和身躯去填满。虚无了上帝的世界只留下人去承受自己的自由。于是,有了加缪的“荒谬的创造”,萨特的“自由选择”,以及前期海德格尔的“时间”与后期海德格尔的“语言”。
任洪渊词典
失掉身外的引力 轨道 位置和方向
自身就是重力和动力 起点和目的
虚无的纪元 上帝死亡而人诞生
加缪说:“人们必须做出抉择:或者我们不是自由的,全能至上的上帝要负罪责;或者我们是自由的并负有责任,而上帝不是全能至上的。”〔29〕弑父的儿子们真的长大了,他们肩负起了自己自由的全部责任,连同罪责。海德格尔沉入了他的诗之思。看来,比起他苦心构形构义的“此在”(Da-sein)、“在世界中的存在”(In-der-Weit—sein)等等“存在”语系的逻各斯遮蔽,罗马神话语言似乎显得更加澄明:为了创造人并且为人命名,操心女神给了生命,地神台鲁斯给了泥胚,朱庇特神给了灵性,但是死亡,灵魂归于朱庇特,躯体葬回泥土,只有在世的生命与操心同在——人最本真的在。萨特英雄主义地实现了自己,他从希腊众神中,自由选择了复仇者俄瑞斯特斯身不由己的命运。俄瑞斯特斯为父亲复仇的剑首先染上母亲的血。在他的一剑之下,正义与罪孽同时诞生。但是他从不自愧与自欺,他从所有的王和神的面前,一任阿尔戈斯逐血逐腥的蝇群嗡鸣在他的背后,追赶着他走完一条最纯净的自我祭献的自由之路。而加缪则荒谬地伸出双手推动西西弗斯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