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自认为公道,他对所有来借贷的人说,谁也别指望在荒年以平价买粮或借钱,不然商人还赚什么钱?在他看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他做得并不过分。
他是个聪明人,明白人们在非常时期不讲公道,知道大家都恨他。他情知王虎对自己有用,因此他尽自己的力,答应借给王虎大批粮食及一大笔钱,利息也不高,大约百分之二十。一天他们在茶馆签借据,王大在一旁深深叹息:“小兄弟,我要是像咱这商人兄弟就好了,可我越来越穷,不像他生意兴隆,我只有一点放出去的钱和爹留下的一点地,不过我们三人中有一个人有钱,这对我们来说还是好事。”
听见这话,王掌柜不禁尴尬得笑了笑,他不善言辞,又不懂客套,直截了当说道:“就算我有点钱,那都是因为我干活,也支使儿子们在铺子里干,他们从不穿绫罗绸缎,我呢,也只娶一个老婆。”
尽管王大这些年来脾气已磨得随和多了,但还是不愿这么直来直去地谈,他知道弟弟这番责备是因为他卖了大部分地产,以便打发两个儿子去沿海城市。他坐在那里气鼓鼓的,最后提了提神,大声说:“好了,当父亲的总得供养儿子,我有点太宠儿子了,不舍得让他们年轻轻的在柜台旁耗费年华。我要是还看重咱爹的名誉,能让他的孙子挨饿吗?养活他们是我的责任,也许我不该把他们当成公子哥儿供着。”他讲不下去了,几年来他一直咳嗽得厉害,这阵儿又咳开了,使他憋得难受。没话说,他坐在那儿生闷气,眼睛下陷,脖子都红了。王掌柜干瘦的脸上露着微笑,他哥哥理解了他的含意,无须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