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袁睁开眼睛，又看见了他爹那缩在肉襞里的山羊胡子。他的心又黑暗起来了。
小袁的心，一时像悬在棚顶上的电灯，一时又像那盏豆大的烟灯。
夜越深越静，似乎几里外的脚步声也听得清楚。小袁沉下心倾听着，他也许已经听见了枪声。他的心收缩起来了。他所等待的时刻到了，快到了。
老袁突然咿唔了一声，小袁马上抬起头来，但他又侧转身不响了。
在小袁的耳膜上，折断一根火柴的声音在响。他仰起头，竖起耳朵，这声音拖着尾巴震动了墙壁，他心里说：“枪……”
小袁站起来了，忽然紧张起来的神经，使他忘记了如何动作。他想要冲出去；但他又转过头来张望着。他遇见了老袁的三角眼睛。老袁为他的动作惊醒了。老袁坐起来，看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小袁跳出去，在黑暗中消逝了。继起的紧密的枪声应接了他。跟在他后面的是赤着脚板颠踬着的老袁。他是无目的的，像是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使他不得不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