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希尔达带我去看她的家人。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在伊林,竟然有这么大的一个印度裔英国人社区。我发现了一个新世界!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多么意外的事!
老文森特是1910年退休的,自从那时候起,老两口儿就像某种贝类动物一样,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在身体上,就几乎不活动了。不过在那时候,这家人还是给我留下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家里出过少校、上校,甚至还出过一名少将。我和文森特一家彼此对待的态度是一幅很有意思的画,两种人从各自的世界里出来,碰到一起,看看哪个傻!他们把我当生意人看待了——看成了公司的董事长或者跑业务的人——而我,在看人方面也的确是把好手。不过对于那些家里既出过军官又出过牧师又靠领取养老金生活的家庭,我是从未见过的,我只想对这些衰败的、被抛弃的人下跪膜拜。我觉得他们无论是在社会等级上,还是在文化水平上,都要优于我;不过,在另一方面,他们在后面这一点儿上没有看准我:认为我是个前途广大的生意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赚大钱。在这种人眼中,生意,不管是从事海洋保险生意的,还是卖花生的,都是一种很神秘的东西。他们只知道,靠做生意赚钱是十分庸俗的事。老文森特常用一种令人难忘的语态跟我讨论我在工作上的事——我记得有一回,他说漏了嘴,提到了“做买卖”这个词——显而易见,他分不清员工和老板的区别。他总是隐约觉得,我在“飞翔的蝾螈”上班,通过一系列的提升,日后定能爬上高层。我觉得他的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将来某一天向我借五英镑花花的画面了,这是有可能的。哈罗德肯定这么想过,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了。说实在的,凭我现在的收入,如果哈罗德还在世的话,我是愿意把钱借给他的。幸好我们结婚没几年,他就死了,好像是死于肠热病还是什么,后来,文森特老两口儿也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