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汀看到自己能谋生了,一时很高兴。正正经经地自食其力,这是上天多大的恩惠啊!她真的恢复了劳动的乐趣。她买了一面镜子,欣赏自己的青春,欣赏美丽的头发和美丽的牙齿,从而忘却许多事,只想珂赛特和可能的未来,还真感到几分幸福。她租了一间小屋,又以将来的工资为担保,赊账买了些家具。这是她浮浪习惯的残余。
她不能讲自己结了婚,就绝口不提自己的小女儿,这一点在前面已经透露过了。
我们也已看到,起初阶段,她总能按时向德纳第家付款。她只会签名,就不得不让摆摊儿的先生代写书信。
她时常寄信,就引起注意。妇女车间里,有人开始悄悄议论,说芳汀“常写信”“行为有点怪”。
窥视别人的行为,最起劲的莫过于同事情毫无关系的人。“为什么那位先生总到黄昏时分才来?”“为什么每逢星期四,他总是不把钥匙挂在钉子上呢?为什么他总走小街巷呢?”“为什么那位太太总在到家之前下公共马车呢?她的信笺匣里满是信笺,为什么还派人去买一本呢?”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有些人与这些事毫不相干,却总想了解谜底,不惜花费做十件善事也用不了的金钱、时间和精力,而且不取报酬,只图一时开心,完全是为了好奇而好奇。他们可以从早到晚,一连几天跟踪这个男人或那个女人,在街头巷尾,在林荫路两侧住宅的门洞里,冒雨在寒冷的夜里监视几个钟头,贿赂办事的人,灌醉车夫和仆役,买通女仆,争取看门人。为了什么呢?毫无目的。只是一味渴望窥探、了解并洞悉别人的隐私。只是一味想卖弄。一旦隐私暴露出来,秘密公之于众,谜团完全揭开,接踵而来就是灾祸、决斗,弄得两败俱伤,家破人亡。而发现那一切的人却拍手称快,其实他们这么干并不图利,纯粹出于本能。这情况多么可悲。